人类伟大的诗人总在时代身旁
——顾偕思想抒情诗(史诗)的系统性剖析
伟大就是指出方向。
——弗里德里希·尼采(德国)
一、思想史诗的当代性:诗人与时代的共生关系
1. 诗人作为时代的“精神坐标”
顾偕的诗歌创作始终以“思想抒情”为核心,其史诗性作品如《行星·四重奏》《浦东交响曲》等,均展现出诗人对时代命题的深刻回应。在《行星·四重奏》中,诗人通过“我在太阳系”的宏大叙事,将人类文明置于宇宙视角下审视,提出“宇宙的肌体是个单纯生长的花园”,并追问“人类是否在消耗历史能量”。这种对文明命运的哲学思考,呼应了当代生态危机与人类存续的全球议题。
2. 政治抒情与时代精神的共振
顾偕在《浦东交响曲》中直言:“诗人是时代的预言者乃至人民的代言人”。这部15000行长诗以浦东开发为切口,将改革开放的实践升华为“人类智性探索的启示性文本”(《诗总要让人看到高尚的东西——答'文学报'记者问》)。其创作背景中,中国作协的建议与广州市委宣传部的支持,体现了诗人与政治语境的互动——作品并非简单歌颂,而是通过“释放理性情怀”,揭示发展背后的文明逻辑。这种处理方式,使诗歌既保持艺术纯粹性,又成为时代精神的“镜像”。
二、思想深度:从宇宙观到人性困境的哲学追问
1. 宇宙意识与生命本质的思辨
《行星·四重奏》的第二乐章《消逝纪》以“黑洞”为隐喻,揭示人类文明的悖论:“所有过程都是世界的童年,阴影使人深刻”。诗人通过“沙漠远涉重洋的热泪”“压迫的空间沉默的花朵”等意象,将个体生命体验与人类集体命运交织,提出“消逝是任务完成后最后的权利”这一存在主义命题。这种对生命终极意义的追问,与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哲学,较为丰富地形成了东方式的当代跨时空对话。
2. 人性悖论的史诗性呈现
同样在《消逝纪》中,顾偕还刻画了“人性的浪费”与“历史张力”的冲突:“人性中的美善与恶丑对立而共在,形成了巨大的历史张力”。这种辩证思维贯穿其创作,如《沙漏沙漏》中“晶莹是种深刻的乐园”与“浑浊的热泪”的意象对比,一样揭示了人性光明与阴影的永恒博弈。诗人以“他们的思想只有一个黑夜的位置”,暗示人性的复杂性,更是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人”的困境形成互文。
三、艺术创新:史诗传统的现代重构
1. 结构革新:交响乐式的诗性架构
顾偕的史诗创作借鉴音乐结构,《行星·四重奏》以四乐章构建宇宙-文明-人性-救赎的叙事逻辑。即:
乐章 ·核心意象·主题表达
第一乐章:我在太阳系 | 银河、太阳、地球 | 宇宙起源与生命孕育
第二乐章:消逝纪 | 黑洞、火山、海啸 | 文明衰落与人性困境
第三乐章:黑洞纪元 | 灾难、欲望、遗忘 | 现代性危机的批判
第四乐章:星辰之上| 彩虹、救赎、血液 | 精神重建的可能
这种结构既延续了荷马史诗的宏大叙事传统,又融入现代交响乐的复调性,形成了独特的“诗乐同构”新史诗模式。
2. 语言实验:意象系统的突破性
顾偕的诗歌语言具有鲜明的实验性。
悖论修辞:如“所有高耸的奇迹/毁于一旦的决绝曲调”,以矛盾修辞强化悲剧张力;
跨维度意象:将“沙漏”与“热泪”、“沙漠”与“杯底”并置,打破物理空间逻辑;
哲理化隐喻:如“绿洲在想象中释放阳光的勇气”,赋予自然意象思辨色彩。
这种语言策略使诗歌超越传统抒情,在顾偕所有史诗作品中,已然成为“智力的节日”。
四、永恒性追问:诗歌如何超越时代
1. 对“永恒诗歌”的理论自觉
顾偕在其诗性文论《永恒诗歌在哪里》中提出:“不朽主题不会生锈,就像时间没有阳光也不致于腐烂”。他认为永恒诗歌需具备三重维度:
1. 生命的苍茫感:“反映生命短促的苍茫及美感”;
2. 精神的超越性:“以高尚正直的理想人格化入诗中”;
3. 文明的启示录:“对现象与历史背后伟大性的寻觅”。
这一理论在其创作中得到充分实践,如《浦东交响曲》将地域发展升华为“人类文明进程的诗意精确性”。
2. 与古典传统的对话
顾偕的诗歌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忧患意识,但同时又赋予了现代性转化。如:
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民生关怀,在《浦东交响曲》中转化为对城市化进程的哲思;
刘禹锡“晴空一鹤排云上”的孤傲精神,被重构为《消逝纪》中“在废墟中寻找救赎”的现代寓言。
类似这种诗性哲思的对话,使当代诗歌创作尤其是史诗性写作,既扎根传统,又指向未来。
五、争议与启示:思想抒情的边界探索
1. 批评声音与回应
有学者质疑顾偕诗歌“思想压倒美感”,但国际评论却指出:其作品“通过意象的张力实现了哲学与诗性的平衡”。例如《沙漏沙漏》中“透明的瓶里浓缩晶莹”这一结尾,将哀愁转化为超越性的宁静,证明思想深度与艺术感染力可兼得。
2. 对当代诗坛的启示
顾偕的创作提供了三条经验:
拒绝“去思想化”:在碎片化时代坚持宏大叙事;
重构史诗范式:将个人体验与文明命题熔铸为新史诗;
坚守诗性正义:“用词语秩序蔓延情感思想的壮采图景”。
结语:在时代洪流中锚定精神坐标
顾偕的思想抒情诗(史诗)证明,伟大诗人始终与时代同行:他们既是“风暴中的清醒者”(《消逝纪》),也是“暗夜中的点灯人”(《浦东交响曲》)。当诗人以并非“千万滴浑浊的热泪”凝视人类命运时,诗歌便超越了语言艺术的范畴,成为文明存续的精神火种——而这,正是顾偕留给当代文学最宝贵的启示。
2025年7月30日于上海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