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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晓慧的诗

2018-03-05 作者:邹晓慧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中诗网第三届签约作家邹晓慧第一季度诗歌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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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着的城市》  

子夜的城市醒着
诗歌走失
城市的心灵空着
流淌不合理的目光 

几多商品在呐喊
吆喝声特别能熬夜
寂寞这位盲者
却在你的内部滑跤 

生活是一部公用电话
诗歌的孩子在电话亭外
寻找一枚硬币
清贫的人守口如瓶 

挣扎着的人拾起
落地有声的忧愁回家
仿佛拾起商品的语言
城市的思想 

多少颗善良的心灵在抽泣
会不会让整个城市疼痛
给市声一把椅子
让泪水打坐到天明 


 
让我睡在过去
醒在未来
我是一只江南燕
割断春天的


面对故居
面对墙上的蜘蛛网
我忘记了爬在脸上的泪
 
 
失落的鸟声
 
寻找已久的鸟声
流水一般流过
把一部分的春天洗绿
焦躁的心情开始返青了
 
很久没有听到鸟声了
是谁在我们的生活中
击碎越来越少的鸟声
------绿色的鸟声
 
鸟声快要失落了
鸟声已先我们离开春天
模糊了村庄深处闪烁的流水
这破碎的声音人人都能听到
 
鸟声真的失落了
鸟声坐在水乡的故事里
我从那里看见自已忧伤的面容
鸟声落是流水里
一生也飞不出来
我看见农业流出大滴大滴绿色的泪珠
 
 
到乡村走走

到乡下老家走走
没有大欢喜, 也没有伤感
没有行李, 也没有目的
多少年过去了啊! 还是这块我爱的土地

到乡下老家走走
没有大惊奇, 也没有什么欲望
没人知道你一贫如洗啊! 
也没有人知道你的  只有草根听得见的呼喊

到乡下走走
走不动的时候就写点诗
不想写诗的时候就晒晒太阳
想晒多久就多久
这就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已的日子

风要吹多轻柔就有多轻柔
阳光要多温暖就有多温暖
花愿开多香就开多香
草要长多野就有多野

坎坷过后,  困难过后
恐惧过后,  挣扎过后
我们到乡下老家走走
走不动的时候就写写诗
写不诗的时候就发呆
这就是属于我们自已的日子

像老树一样叶落不落无所谓
像老牛一样再耕不耕地无所谓
像田野一样长得是稻草还是春天无所谓
像不肯安睡的老屋空空如同祖辈的背影
 
 
疼痛是怎样被风吹走
 
冬天在恍惚中撕毁了契约
你成了身弱多病的下岗工人
只有风   不断从冬天吹来
并且掀动你额前的发丝与霜花
你仍以坚强的微笑抵制这场大雪
 
面对无法就诊的现实
我显得无能为力
只好随意写些诗歌
随便吃些冷风与苦头
我心中有冲动却被撕心裂肺
随便随雪水流放
 
说是生存还是为了和存
你总是比别人起得早
寒冷的风如一只穷兽
野蛮 尖利 且成雄性
不断攻击你单薄的身体
 
城市四面漏风
疼痛是怎样被风吹走
你没有吃晚饭仅仅是为省下五元五角钱
难道天下粮仓正空
冷风咬着冷风 饥饿搂着饥饿
我看见你的眼里
噙满了形迹可疑的泪水……
 
 
暖冬
 
天冷了, 天空越来越空
像一些落魄的故事没有了皈依
像一个失足的浪子离开了家乡
像一条离开了农夫怀抱的蛇
 
一条赤着脚踝又一些疲惫的
对冬天不怀好意的母兽
以打霜的姿势凝望这个世界
打开河流    又关闭河流
 
我听见被尘世冲刷过的雨雪
发出白花花的孤独的声音
我看见一个花白的老女人
坐旧了整个乡村的黑
 
天冷了   心灵越来越空
被霜雪打过的冬天容易生病
那些失魂落魄的陈年往事
只能乱七八遭地丢在生活的低处 
 
冬天的沉默会把你带入回忆之中
某些不寻常的温情
不是被别人拒绝 就是被自已拒绝
春天只能渴望 但不可靠
 
只能怨自已的肉身太薄
无法抵挡多年积累下来的寒冷
这个消瘦农妇的腰身无法捆住
一身至死不休的慢性疾病 
 
对于穷人来说 越来越空的冬天
就像到处打滑的乡间小路
就像赤手空拳挣扎的人生
无声、空旷、漫长 、无所依-----
 
 
僧人的眼睛
 
像一个禅字
与外界有关或无关无所谓
与污染有关或无关无所谓
听山林在说什么
 
不管尘世如何变化
一路只有清风明月相伴
那是无形有神的象形文字
那是僧人的眼睛
 
送人 像送走自已
出门 像出家
一直沉浸其中
心一境性
 
你有一只风笛从未吹响
你有一个愿望从未提起
轻轻放下的木鱼都睡着了
一切 都没有回音
 
每一天飘逸得如一片云
每一天淡定得像一座庙
没有生与死的日子
可以原谅一切……
 
 
石佛山之上
 
往上, 再往上
我似乎要投奔石佛山了
我的恐慌就像漂鸟一样
找不到随时要飞的眼睛
 
我动, 山不动
山动, 我却铁了心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如快要回归山林的生活
面对陌生如无数迷失的自已
 
再往上, 闭上眼睛
把白天脱掉
把现实脱掉
让肉身飞翔
 
再往上, 闭紧眼睛
似乎置身于万丈深渊之中
又好像游离了尘世
让灵魂飞翔
 
假若 天生没有高低之分
假若 我们身在何处都可以淡然自得
我们完全可以在半山腰安生
然后, 再缓和地老去
 
再往上, 站在石佛山上
我已不是一个恐高的诗人
再往上, 我就是七级浮屠
寻找那行放置地悬崖上的禅诗……
 
 
幸福是低调的
 
我习惯了在清晨穿上钟爱的衣裳
也穿上黑夜留下来的梦想
于是,我关上自已也打开自已
在夜色与朝阳间安静地生长
迎着难以预料的生活走去的时候
耳边听到一个在人间流传的名字
叫做幸福

像阳光在露珠里睡觉
像在暖风在地里散步
幸福是低调的
她会在你蹲下身子系紧鞋带的时候
悄然湿上你的眉头

打开毛孔里每个欲望
让它们和着风衣舞蹈
让它们双手合十
轻轻握住沉默而善良的天空
守护一切希望
包容所有不幸
 
让我们双手合一
紧紧地握住干净的灵魂
若我们略有杂念
我们就在凡尘的路上被抛起来
落下时
整个日子动了动
整个人生
也被摇醒
当我们完成了最后一次劳作后
坐在如网的院子里写诗
写一些安静而又健康的句子
让我们在苍老而沧桑的幸福中
保持一些幻想和虚无
人生是该从轮回的夜色中浮出来
我们在忐忑不安之中沐浴后
取过了折叠了最后一夜的新衣
披在了身上……
 
 
点灯的人》  

谁在灵魂里翻来捡去
一只陈年的手握住
桃花流水般清亮的声音
点亮人们久已忘却的东西 

诗歌的孩子呀
你为什么点灯
是想在黑夜袒露
早想袒露的思想 

一生都在流浪的人呵
你手中的诗歌就是你的灯
让面露模糊的梦
独自留在白天 

让我也做个点灯的人吧
点亮城市的心灵
不让伸进夜色的手
触到有刺的花
 
 
老家
 
夜已很深了
还是没有睡意
起来披着感冒的单衣
喝上几口闷酒
想念老家
 
夜深了 也很安静
似乎让我听见父亲的鼾声
劳累了一天的父亲
一声不吭的父亲
他的鼾声让我感动
惊醒了我所有的乡愁
 
好象让我看见
一些城市里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他穗花般的汗水
比如他散架了的疲惫
他象老牛耕地留下的犁道
如犁道一样的世道沧桑
 
有些残缺的月夜
如异乡感冒的人生
起伏 辗转 漂泊
一身被钢筋 水泥 流水线
刮伤的孤独
如一粒带着内伤的种子
多么希望回到老家的泥土
 
夜已很深了
还是没有睡意
故乡是我全部的思想
眼睛被老酒呛出泪
就让我蘸着泪水
擦拭
年迈的父亲
 

看海》 

诗歌是你最孤独的镜子
我背对镜子
独饮
镜子里的忧愁
咀着嚼着鱿鱼干
愈嚼愈想
乘流浪的诗行
去看海
看无边的
苦 

大海是悟道的佛祖的镜子
我面对镜子
再独饮
镜子里的谎言
徒然地遥望
那看不见的痕迹 

当海风
拂着它
纠结在天边的
像幽灵般的头发
就能看见悲者的眼睛
 
 
在病中为你写诗
 
大病一场后
好象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荡的
只剩下伤痕
 
一个生病的诗人
在大尘世之中
如此渺小
还想一首渺小更消瘦的诗
 
尘世清凉如水
中间隔着天涯
我像纯属虚构的秋风
仿佛内心的幽暗
 
我是医院安静的影子
被白色剥得干净
眼巴巴的   期盼着
期盼为你写一首诗
 
尘埃之心盛大而虚无
思念是我唯一的动作
挣扎的灵魂随意进出
如世事   如病情
 
忧伤的母亲啊
让你分清白天与黑夜
让我把握手术刀的清凉
世道就没有疼痛了-----
 
 
黑白之间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
就怕连这小小的贫穷
也可以拖垮一个异域诗人
 
白天与劳作等长的
是太阳的时间
一只只年轻的兽
啃着心碎的乡村
从山路上被挤出来的
就是叹春
 
晚上,在密不可分的树林
我全心照顾
月前领养的寂寥
至于扬长而去的影子
早已不甚想象了
 
缘,凡尘中的缘
如山上的佛,
点亮山水的眼睛,
山还是山,没有回归的路
水不再是水,
只有桃花的泪水
 
风来访,是天方夜谭的歌
春天来了是不是有花开的声音
落下去的是叹息
长出来的是绿叶
有谁在暗自忧虑
泣血的杜鹃回到她的泪花里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们为什么常常感到迷茫
因为我们的要求太多
如果我们已什么都不是
空的 透明的 纯净的 虚无的
象踪影 象梦想 象遗址 象空气
飘着 散着 雨淋着 风吹着
我们的心灵是否就找到了处所
 
我们为什么常常渴望尘世之外
因为尘世之内有太多的纷争
如果我们已什么能看淡
不言语 不责怪  不生事 不生气
甚至不恨也不爱
象暮色 象桃园 象寂寞 象尘土
请原谅我们在尘世的碌碌无为
让我们一起去感受那些比空气还空的空茫
 
我们为什么常会迷茫
因为我们的欲望太多
如果我们已什么都不是
不扑朔 不迷离 不来 不往
甚至不开始也不结束
就不会有风尘粘满我们的脚步
就算尘土把我们收回去了
我们依然只醉心于栽花 散步 发痴
而开花与葬花的心态
好象都在凡尘之外事先得到了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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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邹晓慧,现居江苏常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诗集《纯粹》《回归》等多部。曾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花城》《钟山》《星星》诗刊等刊物发表大量作品,入选中外多种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