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高原：洱海

     一
 
遐思是柔情之水也是剧烈之火
铲平梦中横断岁月的南高原
我把神奇的洱海举到最高海抜
抬首云天万里让梦下落洱海
被季风驱赶的奔腾不息的羊群
从南到北  又从北到南
浑沌似乎永远无法抵达深渊的彼岸
天马失蹄  跨越亘古南高原
深凹进群山怀抱中的蹄印
盛满玉白菜盈握中的蓝莹莹的汁液
从此苍山不再长高  溪水不再缠绵
十八根琴弦紧缚在如键盘凸凹的苍山上
一曲又一曲生命的恋歌被岁月推远
 
举杯向月  清光如银满地
日子像流水一样穿过深长的漩涡
即使风风雨雨数十载  我心依旧
与洱海同在南高原的深处
就像深不见底的那泓波光
穿越洱海最深处的秘密
 
龙吟的黄昏或者黎明
望夫云压在高高的苍山顶上
水波之上郁郁生长的岛屿
吸吮着洱海母亲甜美的乳汁
将祖先留下的圣水的浓度测量
归帆从水中升上来  升上来
神鱼在水面沉下去  沉下去
苍山的额头奇迹般珠玉生辉
放射的光芒使大理闻名世界
等待 隐藏千年的永久的等待
大理石般将精彩坦露在世人面前
让妙香佛国的光芒照射神秘的土地
 
二
 
把远方的云影撕成碎片投进洱海
为南高原上这只盛满琼浆玉液的酒盅
我情愿化为水底飘荡的水草
或者 化为水中的那匹孤独千年的石骡
为了真正的爱情而千年沉默无语
即使无语也把心灯点亮  至死不渝
风吹过  花绽放  雪飘落  月初生
有时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假象
一切的变故往往直逼心灵的暗房
当尘埃落定的时候  我莅临洱海
所有的梦都不会掩藏在洱海深处
 
千年的期盼 不是我长苔的心事
我在关于洱海诞生的神话中徘徊
因为洱海横亘在南高原的腹地
这只耳朵聆听生命召唤千年
这只耳朵千年如此面对天空
人不能没有灵性的耳朵
南高原更不能没有莹莹如玉的耳朵
就像我们需要倾听世界的声音一样
洱海 将创世纪的故事铭刻心底
为高原珍贵无比的岁月
记录下历史风云的福音
 
在仙境中冶炼绝色风景风花雪月
抑或举起天地之杯饮干这盅老酒
用血水泪水酿制令人沉醉的酒液
神话般谱写旷古的锦绣文章
在风雨里折服跨越时光的寻问
母亲 我曾这般亲切地称呼洱海
难道我的诞生是从水的碧蓝开始
在我家洱海边的古旧的老屋里
乡愁的优伤火焰燃烧尽我的襁褓
我的生命之初产生于水却化于火
那是苍洱山水间圣火的赐予
也是帆樯船桅上不灭的渔灯
有如三塔千年不熄的灵光
 
关于洱海 传说实在太多
我所能表述的水与火的故事
不会将我所拥有对这个世界的爱情灼伤
我所感叹的是洱海为何状如耳朵
而为什么不能状如其它什么
比如骏马  神鸟  仙女  眼睛
洱海 当我莅临千百年诱惑的边缘
失去的只是牵牵绊绊的乡愁 
漂泊的人生之船总会抵达彼岸
 
三
 
当我兀鹰一样俯视洱海的时侯
延绵的珍珠在皱折里晃动
万山丛中透明的水滳
有如洪荒年代的泪珠
滴落  但不消融
瘦弱  但不干涸
就像神佛掌心托着一粒璀粲珠玉
明亮的色彩穿透岸边柳林
叶片纷纷吉祥如雪飘落
从部落而来的帆影划开平静的水域
留下莹莹如玉的海水有如梦境
百里的村庄均因岸边而美丽
老艄公  渔家汉子  渔家姑娘
在风浪中撒出如日月旋转之网
有如白云落在水的深处
鱼像鸟一样栖在网扣上
闪亮的鳞  呼吸的鳃
沉在水底或者浮在水面
一种遥远而临近的幸福祈祷
在老艄公的胡须上悬挂
在渔家汉子的手臂上升起
在渔家姑娘的围腰上蹦跳
水面上穿梭不止的游览船只
驰过沉沉幽幽的疆域
带走了浅岸的芦花和水鸟
却带不走永远如梦飘浮的草滩
 
在一个神话般传扬的黎明和黄昏
接近那座漂在水上的新兴的城市
关于风，一场风花雪月的遇见
美丽的港口翻动着绿色的波浪
越堆越高的波浪涌上岸边
渔女的纤手捧起圣洁之水
嗜泳者裸露阳光镀亮的肌肤
天空中  那群来自远方的鸥鸟
穿过家园  人群  绿树  花丛
呢喃着古老而年轻的话题
栖身在水边美丽如黛的柳林
期待心的潮汐退却后又再一次涨潮
让透彻的明镜照耀人间的天堂
 
四
 
曾经威镇南疆的古代君王
获得洱海  有如获得公主
天生丽质令多少豪杰惊叹
二十万唐军旗帜飘扬
最终偃旗息鼓  元帅沉江
战火硝烟如风般沉进岁月的深处
只有千年的德化碑默然无语
在洱海的额头闪烁着抹不去的记忆
 
南诏王的骏马驰过水边的时辰
迁徙的鸟成群飞临头顶
英雄好汉与骏马成为一幅剪影
风依然凄厉悦耳刮过山川
花依然鲜艳常开香遍原野
雪依然终年不化闪如银光
月依然洒下清辉美丽夜晚
 
也许那时原始的洱海蓝得不能再蓝
也许那时彪悍的君王横剑叱咤风云
最终将伟业丰功抛进包容天地的洱海
挥鞭驰马越过历史的茶马古道
留一串足印在弯弯长长的沙滩
洱海  以美艳公主的姿态
装饰着岁月的长远悠久
纯净的水母乳般注入心头
喂养了一个让后人骄傲钦羡的时代
 
多少日子像矗立的苍山高入云霄
千年拥吻着洱海不沉的渴望
在风中鼓荡飞翔的船帆
贴着海面将史书裁为两半
一半记载着洱海的来历
一半记载着君王的辉煌
 
五
 
五朵金花的美艳早已闻名天下
水面上的山歌如浪花开放
故事熟知如自己的掌纹
而有声音仍在炫耀早已逝去的灿烂
簇新的传奇盘绕于洱海上空
生活中的白家女人真实如水
能歌善舞  如花似玉
现代的色彩已柒上古老的服饰
原始的生存方式已远离村庄
喜怒哀乐  人之常情
情思的多彩如苍山的溪水奔涌
在洱海上翻动二十一世纪的波浪
 
三弦是古人留下的玩物
弹奏自如的已不多见
霸王鞭的闷响激发寂寞心灵
但永远不是劳动的工具
闲置时落满尘土
只有欢乐时打遍全身
唢呐  不仅仅吹奏欢笑
也许葬礼时的哀乐更情真意切
装饰一新的生活像天女散花
落在洱海四周生根发芽
深沉的艺术尤如洱海的水位
标记出千古的流传方式
芸芸众生为洱海祈祷不止
洱海这只南高原的耳朵不会录音
但却听到了崛起的大理的时代欢歌
沉积在水底的是历史的真实
几千年后被发掘出来时
将会像金子一样闪烁灿烂的光茫
 
六
 
洱海 梦魂为何不化作云烟
把许许多多珍贵的遗迹擦亮
三塔  三根万年定海神针
高达千寻但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雨过黄昏  山川永镇
桅杆般撑起洱海如画般舒展
鸡足山玉佛美丽绝伦
用洱海水做成的透明肌肤
千百年来朱唇未启
却把南高原佛山之名传扬天下
石宝山  佛国的天堂
满山的石佛已逾千年时光
千年  岁月早已结满青苔
如洱海的源头活水长流
弥苴河的欢畅汩汩流淌出自豪
洱海  为何千年不干
清新的源头攫住博大的梦
难道谁想遗忘精深明亮的源头
难道谁想背叛母亲注视千年的嘱托
母亲洱海深邃鲜活的胸襟
美丽来自千年前的心灵谣曲
 
我生于斯长于斯的祝福
如浪拍打洱海长满芳草的古岸
芦苇就是我的触须
游鱼就是我的魂灵
石骡就是我的坐骑
珠贝就是我的明眸
望夫云就是我的欲望
杜鹃花就是我的眷恋
山茶花就是我的祈愿
风花雪月就是我的季节
白家姑娘就是我的梦影
 
洱海 我生命起源的摇篮
摇出了我  摇大了我
摇壮了我  摇老了我
我为每一滴水的变质而伤心
我为每一片帆的沉落而痛惜
跃入水中潜入水中求索
浮出水面迎着风浪歌吟
为洱海的滚滚波涛和勃勃生长水草
我愿将高贵的思绪化为一场春雨
为了洱海来之不易的纯净和碧蓝
我愿将行吟的诗歌化为一道溪水
脐带的一头连着洱海纯美的灵性
母亲 让我这样千百次呼唤洱海
与其神往多年不如融为洱海的一滴
一滴就已足够  活过爱过
最终与万古洱海一道神采永恒